白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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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楼诚】携一诚白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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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键词:一辈子    @楼诚深夜60分 

  

  明楼曾说,湖畔旁,树林边,是他理想中的家园。

  没有人知道,他真的寻到了这样一处桃花源。就连阿诚,他也始终瞒着。

  对于当时的他们而言,“家园”不是绘于纸上的风景画,也不是映满绿意的林间小屋,而是美好似幻梦般的奢望,他怕这梦一旦说出口,便会被残忍打破。他原本是想,若他们能有幸熬到黎明,那这便是他送给阿诚的一份礼物。当时,为了买下这间木屋莫名动了一大笔钱,被阿诚追问了许久,他始终守口如瓶,害得小貔貅很是不满。

  而今,他终于能够走进这场梦。

  眼前这片家园,与阿诚的画有着九成相似。

  苍翠的山林被一袭绵延曲折的湖水分割开来,湖上架着古旧的木板桥,时而有天鹅或鸳鸯在水面停留。而被这样青山绿水,鸟语花香包裹其中的,正是一方小木屋,比不上明公馆宽敞华贵,却自有它的质朴,给人安稳平淡之感。

  明楼不知是在望着那泛着银光的湖面,还是枝头的画眉,心思已然飘向远方,陷入回忆。

  说他俗气也罢。那些动荡的时日里,他一生所求,无非是阖家团圆,知己在旁。

  前半生,他经历着没有硝烟,却更为磨人心智的战争。始终困于那样的幽暗,会向往安稳,也是人之常情吧。然而,大姐长逝,他再感受不到那份关爱。明台也转到北平,再没有人会跟他耍赖。最后,阿诚也被组织调走,只留他在上海。战火纷飞,阿诚奔赴前线,随着战场的迁移颠沛流离,终是断了联系。阖家团圆的梦想,早已随着国家一同破碎。

  迎接黎明到来的那天,只有他一个人,在明公馆望着天边,久久无法平复。

  不知多少战士奉上鲜血,不知多少家庭支离破碎。如今,总算归于平静,明楼喜悦感伤参半。但终归,还是觉得有生之年,得见祖国重现光明,是他难求的福气。

  毕生的战斗已经赢得胜利,可身旁没了阿诚与他把酒同庆,到底太过落寞。纷乱的情绪无从倾诉,若是阿诚在,他们只需给彼此一个眼神,便抵得过万语千言。可惜,他终究只能将种种感怀留给自己消化。

  身份终于得以在阳光下展开后,明楼本可以仍旧做个高官。但明楼已然倦了,不愿再承那一官半职,婉拒了政府对他的厚爱。阿香早已嫁人,只他一人,实在无法面对偌大的明公馆带给人的空荡寂寞。

  明楼只身来到郊外,过上了简单的田园生活。这后半生,他终于能够在这里稳定下来了,可还是,远远触不到“安稳”二字。

  这木屋,让他有了栖身之所。

  但能让他安心的那人,不知身在何处。就算景色相仿,这里也算不上他心中的“家园”。

  明楼在湖边又画了许多风景,却始终绘不出“家园”那份美好。没有阿诚陪着他描绘,画中如何也展现不出两人对未来共同的期盼,只有单调的景色罢了。

  丛林深处悠悠鸟鸣没能安抚明楼,反而让他心底添了些浮躁。笔下的涂涂抹抹越看越不顺眼,明楼从画板上扯下那张废纸,一片片撕开。

  “纸和颜料不要钱啊,让你就这么撕着玩?”

  低沉清朗的嗓音突然传来,惊了湖中午憩的天鹅。

  明楼手腕一抖,细碎的纸片飘散空中。他慌忙转身,来人好看的眉眼被碎片遮掩住。可是明楼知道,那双澄澈眼眸里,定然寄放着自己的半个灵魂。

  阿诚聪慧,早就察觉了自己的这个秘密,却也不曾戳破。明楼见过阿诚拍下了这间木屋的照片,所以他知道,一定能在这,等到阿诚。等阿诚,从未知的远方一步步走来,为这处风景,真正烙上“家园”二字。

  他感到自己声音有些发颤。“阿诚,那幅‘家园’,一直等着你重新挂起来。”

  相视一笑,他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余生的模样。

  自此,择一城终老,携一诚白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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