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凌李】雨中的猫
@Olivia桜 我终于还债啦！这是你提前完成作业的点梗~
*高中凌李
凌远感觉到口袋里的震动，将书放回原处，大步从图书馆离开。
果然是凌欢的电话。
凌父凌母趁着暑假带凌欢到杭州旅游，每天晚上凌欢结束了一天的行程，都要兴奋地向他汇报都游玩了哪些景点，碰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，期间总也不忘埋怨凌远不肯陪他们一起。
凌远只得一再解释，学校社团这边即使暑假也有许多活动，实在不方便长期出游，下次放假若是去个近些的城镇，他一定会陪着凌欢好好玩上几日。
不过是借口罢了。他只是有些抗拒这样的热闹，说不清缘由。
时间也不早了，他没再走进图书馆，准备回家解决晚饭问题。
天色有些暗了下来，凌远瞧着屏幕上显示五点半刻，有些奇怪竟然这么早便要入夜。
走出几分钟而已，云层愈发阴沉，凌远这才意识到怕是要降雨了。还有十分钟的脚程，凌远加快了步伐。可这雨来得很急，才迈出两步，天边一阵闪光劈开阴云，而后骤雨急降，没有给人防备的时间，将行人兜头浇得湿透。
一时没见到空车，凌远索性继续走了一段，打算干脆快些步行回家，只要冲个热水澡去掉寒气也就无妨。
这样想着，却瞥见路中央横着一只小猫。车辆一一绕着它奔驰而过，但这样下去到底是太过危险，凌远有些担心，跑过去打算将小猫抱走。路面有些洼陷，积了小小的水坑，凌远抱起那只小猫的工夫，便被路过的黑色朗逸溅了一身的污泥。
凌远从未如此狼狈，但他无暇顾及这些，仔细检查着怀中的小猫。
不，或许已经是一只上了年纪的老猫了。门齿已经脱落，刚刚见了车也不知躲，只怕是太过虚弱了，只是不知它怎么会跑到道路正中去了。小猫气息不匀，微微弱弱，看样子呼吸已是十分艰难。凌远顺了顺被雨水打乱的棕毛，将它塞进上衣中去。虽然自己也是浑身湿透，但贴近身子多少能让小猫感受到一点暖意。
凌远小跑到路旁的商店，在檐下避雨等车。同他一样等在那里的还有几人，但他却注定不能那么绅士了。解释了小猫的情况，几个女生倒是很大方的让他先乘了出租。
可如此争取来这几分钟，也已经无法帮助到这可怜的小东西。兽医明确告诉凌远，它这是时限已至，内脏衰竭，救不回来了。
既然捡到了，就算是缘分吧，凌远抱它回家，预备陪伴它最后这点时光。
给它洗了澡，也准备了猫粮，它却只瞥了一眼便恹恹地趴在地上。凌远知道无法强求，索性随了它，给它铺好小窝让它能够睡得舒适些。
他仍是不落忍，自己也搬到客厅睡起沙发，就在小猫身边陪着。他更希望可以抱着它，但流浪猫潜在隐患太多，夜里若是挠了只怕会不好处理，他不得已与小猫保持这样的距离。
凌远是被一阵细小的喵呜声闹醒的，阳台打进来的光线仍是昏黄，还不到凌远起床的生物钟，他虽是睁了眼，脑子却没有同时全然清醒过来。他盯着沙发前翻卷过来的小绒毯呆了几秒，这才意识到捡回来的猫已经醒了，此刻不知跑到哪个角落去了。
凌远套上拖鞋，赶忙去寻它，刚走了两步便发现在门口对着穿衣镜乱挠的猫咪。看上去竟然比昨晚多了许多力气，动作很是灵活。但凌远却能从镜中看出它神情悲戚，再细听那喵呜声，竟觉得也带了些惆怅。
凌远带了几分惊讶，凑上前蹲下身来，与小猫视线相平。小猫察觉到，转了转头，对上凌远关切的眼神。它又喵喵叫了几声，越叫越急，却又一点点平静下来。凌远觉得自己从那双浅棕色的瞳仁中读出了满满的失望，煞是可怜。
凌远揉揉它的头顶，“吃点东西，我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？”
小家伙不吭气，趴在那里盯着镜子不转眼珠。凌远读不懂它的想法，只是猜测会不会是它习惯了在外面的自在，困在这里反而不开心。幸好假期中凌远时间方面很是自在，打算等会儿简单煎个鸡蛋配上白粥解决早餐，就带它出门放放风。
哪知鸡蛋煎到一半，小猫凑了过来，一个劲地扒拉他的裤脚。凌远停了动作，低头去瞧，小猫耳朵都竖了起来，眼睛也亮亮的。凌远笑笑，唇角却仍是个一字，不见过分上扬，“原来是一只馋猫。”
凌远只得多煎了一个蛋，怕它吃不下，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。小猫刚吃了一口，便冲着他直点头，眼神中似是写满夸赞。凌远舀着粥的手顿了一下，这是一只猫正常会有的行为吗？喜欢食物就蹭蹭主人，这很常见，但会点头来表示肯定，他还真是头一次见着。
许是少见多怪了，凌远微微摇头，不再深思这事。但他很快明白，这只小猫是当真古怪。
他不过是对着小猫嘟囔了一句，不知该叫你什么名字才好，那小猫就蹿了出去，捧着支铅笔和草纸来，两只肉垫夹住铅笔，在纸上歪歪扭扭地涂画起来。但它几次都不满意，胡乱勾掉了，最后换了种方式来画，凌远大致能够分辨出是“r——a——n”三个字母。
凌远真是怔住了，一时忘记言语。那小猫瞧他愣神，不由缩了缩脖颈，歪歪头，又在纸上划下“woxiadaonile”，而后盯着凌远瞧。
凌远揉了揉鼻梁，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，这才去思考那些歪歪扭扭的拼音。“我吓到你了”，应该是这个意思。
他努力拼凑语言安抚这个情绪不稳的小家伙，“不是吓到了，只是有些难以置信。前面写的这个‘ran’，是要告诉我你的名字中有这个音节吗，那我叫你然然好吗？”
小猫点了点头，而后又写写画画，凌远从中慢慢拼凑事情的轮廓。
然然本是个17岁的少年，却在事故中昏迷，清醒过来时，已是猫咪的模样。
他正是为了救这只小猫而遭遇车祸，如今却莫名被困在小猫的身体当中，连他自己也不知这究竟是为何。
凌远问他有什么打算，小猫垂下头去半天没有动笔。他知道这种情况实在是怪异，这个人的表现已算得上淡然了，但要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是好，却是个有待琢磨的难题。
凌远不再询问，带他仔细做了检查，打针驱虫，就这样留下了然然。
这大概是一只田螺猫咪。会帮他刷碗，固执地要戴上刷碗手套，那手套几乎要长过他的前爪，又很宽大不便动作。他开始还很笨拙，一点点爬到洗碗池边，凌远总是担心他一不小心就会栽进去。但然然不止倔强也会量力而为，很明显他决定之前便考虑了当中难处，虽然动作不大灵便却没出半点岔子。猫爪做事情到底不大方便，俩碗俩筷一个盘子，他也刷了十来分钟，好不容易忙完了，又扬了扬脖子，示意凌远递给他抹布，瞧这样子还要把桌子也擦了。
他尝试了很多事情，帮凌远温牛奶，帮凌远烤土司，帮凌远洗菜……
凌远有些心疼，但又觉得让他还能如同常人一般忙碌些也未尝不好。
凌远不再去图书馆看书，而是把书借到家里，让然然坐在他的怀里，和他一起阅读。他也会带着然然去“四季青老年公寓”，然然外形可爱，又有着人的思想，很会逗那些老人开心。
虽然这经历让人不快，但然然明显很会享受这个躯体，有时像一只真的猫咪一样撒欢，追着扫地机器人乱跑，还会将它堵在角落。看着机器人动弹不得自己笑得仰面打滚。
他自问换了是自己变成小猫，未见得还能保持欢乐。
凌远在心中逐渐描摹出一个乐观开朗，坚强好胜又带了几分调皮的大男生形象。想象中他的模样虽然模糊不清，却好似泛着光，温暖如朝阳。无缘与他相见，凌远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可惜。
韦天舒约他帮忙选购送给女友的生日礼物，凌远给然然准备好了食物，交代他绝对不能自己去开炉灶，才动身出门。
虽然清楚然然可以照顾好自己，凌远却忍不住惦记着，韦天舒看他心不在焉，挑了礼物也就放他回家。
一进门，凌远就觉出了不对，快步迈进客厅，在阳台发现了湿漉漉的，打算在阳光下把自己晒干的然然。看来是自己洗了个澡，这一点凌远倒不奇怪，然然已经愈发适应小猫的身体，很多事情都做得灵活，但白天就洗澡还是不大对劲。
他想到门把手上的爪印，知道他是出去玩了，但瞧着心情却很低落，看来这一路不大愉快。
莫非，他是碰到了熟人？或者说，他根本是回自己家去瞧了？凌远抱起然然，带他去吹干。微温的风吹过，熨得小猫心里暖烘烘的，心底很是感激凌远的体贴照料。打扰了他这么久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，但凌远却从不嫌他麻烦。他知道自己开始矛盾起来，盼着回到原来的身体当中，却又对凌远略有不舍。
凌远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，怕再牵起他的伤感。
给小猫做了路上买回来的桂鱼，挑出极少的鱼刺，放到小猫碗中。然然平复一阵后心情好了许多，晚饭也没有食欲不佳的样子，凌远这才稍稍放心。
然然刷碗的当口，凌欢来了电话。
凌远挂了电话后就开始陷入几分纠结。这事情让他有些难以启齿，却在衡量再三后终是开了口。
“明天我父母和小妹就要回来了，他们在的时候你还是表现得更像一只猫比较好，你会介意吗？”
他只是担心凌欢年纪尚小，对这种奇怪的现象忍不住就和朋友议论开，让然然惹了太多关注只怕会有危险。但让然然始终扮作猫咪他又于心不忍。
而小猫却是浑不在意的模样，很是干脆地摇头表示他的无所谓，而后蹦到凌远床上，熟练地钻进他的被子里去。
凌远不禁被他逗笑了，他想，在原本的生活当中，一定没有什么问题是可以难住这个人的。他有着一颗坚韧的心，而这样的人，好运会重新降临于他的吧。
凌远冲了澡回来，小猫已然熟睡，他轻柔地挠了挠他的下巴，陪着他一同睡下。
然然在深夜里突然全身绞痛，惊醒过来。他努力压制呻吟，不愿打扰凌远，可痛楚持续加剧，令他几乎无法支撑。
他隐约意识到事态的异常，却不知该如何是好。最终，他只是忍着痛感，撑起上身，舔吻凌远的眼眉，而后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，一点点瘫倒下去。
第一医院211病房。
少年缓缓睁开双眼，神情茫然若失，仿佛在怀念些什么。但他很快又笑了，瞳孔里渐渐泛出浅淡的光亮，似有太阳在其中悄然升起。
一旁的中年女人掩面而泣，隐隐露出抽搐着的唇角，似是在努力练习微笑。
少年尝试着蠕动双唇，声带微微震颤，发出嘶哑的嗓音，很明显是太久不曾发声而导致的低喑。
“对不起，让你们为我担心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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