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蔺靖】杯欢 三
*景琰是只鸽子精 蔺晨自然是这只小鸽子的主人,“鸽主”之称当之无愧
私设琰琰一直知道小殊的身份,不和是装给外人看的,不相识是装给蔺晨看的。
时间是在林殊蔺晨出征之前
三、
三个月,怎样定义。
先皇薨。
萧景琰不再,靖王不再,只余大梁天子。
林殊埋骨沙场。还有万千将士。
四方归于平静。
是血腥的三个月,残酷的三个月,悲恸的三个月,感伤的三个月,寂寞的三个月。而今后的路,还会充满血腥残酷,还会让人悲恸感伤,也会伴随,无边寂寞。
如今的安定,是用千万人的鲜血祭奠出来的。
那些以生命固起这一方城墙的,他萧景琰拼尽此生,也要许他们的亲人一方太平盛世。那些有幸从战场生还的将士,他萧景琰百里相迎,亦难表敬谢之万一。
只是,此番迎接大军凯旋,并未承想,还能见到那人。以他的随性,没有在胜战后直返琅琊山,竟不知为何。
千万人之中,萧景琰与蔺晨遥遥相望。恍惚间,竟似三月前城墙上相送,那人堪堪回首,与他目光相撞。只一眼,竟抵得上万语千言,入骨相拥。
只可惜,他如今已不是萧景琰,他是当今圣上。
无暇思索蔺晨为何会有这深邃目光,也不敢再分出哪怕半分的心神在蔺晨身上。他要犒赏三军,要为亡灵哀悼。
随凯旋之军行了三日,已离皇城不远。路途颠簸,萧景琰只有在晚上,才能仔细地抄录那些壮烈将士的名单。三日,方才书尽。可惜,他甚至都不清楚,那些人是什么模样。是以,那些名字他写得极其认真,似要刻进心里。
回朝后,还要论功行赏,也该着手拟一份单子。
说起来,不知蔺晨该做何奖赏。那人素来风流,也不好给他个一官半职。金银财宝,于他少阁主更是不值一提。可他萧景琰,竟也再没别的能给他了。
萧景琰这边想得出神,未曾注意到帐帘翻动,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结结实实吓了一跳。
“陛下。”
蔺晨的气息还带了些冬日的微凉,却轻易烫得萧景琰耳根泛红。因他的突然闯入,萧景琰原本绷的笔直的身子,不禁一震,一不小心扯到了左肩伤口。他皱了皱眉,右手扣上左肩,想要止住那阵疼痛。
手掌划过胸膛时,却无意感受到,那里面,有什么东西,怦怦,怦怦,失了规律。
萧景琰不觉红了脸,这个人,莫非只要想上一想,就会凭空冒出来吗?先前那十几年,怎不见他有这般本事。
萧景琰微妙的表情蔺晨不能一一解读,却看得出这人定是有伤在身。不遑多想,一手揽过他的身子,却也注意避开他刚抚过的伤处,一手直接掀开他的领口就要查看伤势。
哪怕过上千百年,萧景琰也不会忘记,从蔺晨掌心传递出的温暖。无法坦然留在这个人的怀抱当中,萧景琰整个人如同被灼伤一般逃开。而在那一刻,却又撞见了蔺晨不加掩饰的心痛目光。萧景琰慌乱更甚,干脆扭过身去,好像这样就能当蔺晨不存在似的。他不懂,蔺晨为何对他还会有这种情绪。
萧景琰在那边茫茫然不知所措,这边蔺晨却是已然清醒过来。
他一时担忧,不曾禀告便闯了大梁天子的营帐,又无视礼数,竟妄图扒了当今圣上的衣服!
他蔺晨虽不拘小节,却也不曾这般失态。
大抵是认定了萦绕于胸的影子便是眼前之人,竟不曾把他当成一代君王,只作心爱之人去疼惜。
是该收敛一番了,不然,只怕把好不容易寻来的人,又给吓跑了。
蔺晨躬身行了大礼,也不管那人背对着他是否知晓,顾自做出诚恳姿态,“陛下,蔺某当惯了大夫,见不得人受伤,一时失了分寸,望陛下不要见怪。”
原来,这只是出于医者的关心吗?萧景琰有些失落,又有些心安。
“无妨。几日前,殿中闯入一个刺客,幸而我反应还算迅速,所以伤口并不深。”
萧景琰这一解释,蔺晨反倒惊讶不已。
这三个月,蒙大统领虽不在京中,可大内侍卫毕竟也不是吃素的,竟让刺客混了进去,想必来人身手不凡。
而萧景琰竟能躲过这刺客的身手?他的武功如此之高,琅琊阁居然无人得知?
“纵使伤口不深,但陛下龙体要紧。这几日行军,也不见陛下召过军医,不知伤口如何,可否让蔺某查看一番?”
蔺晨是一番好意,若是断然拒绝,未免太不通人情。
何况,同是男子,遮遮掩掩,只怕显得奇怪。萧景琰稳了稳心神,背过身去,敞了敞衣襟,露出后背由那人查看。想了想,又提醒了一句。
“这刺客年龄与飞流相仿,说话也不甚灵巧。”
其实不用追查,那刺客的来头,萧景琰也能猜出七八分。但事关飞流,也许还是交给蔺晨处理更为方便。
但蔺晨并未答言,不知在想些什么,萧景琰也没做打扰。
半晌,萧景琰清晰地感觉到,那人温热的手指,颤抖着抚过他身后的疤。却不是刺客划伤的那处。而是,他当初自毁双翼,留下的那两道丑陋疤痕。
明知蔺晨断不会晓得其中缘由,萧景琰还是免不了有些慌乱,赶忙整理好衣衫。“蔺先生既已看了,应当明白这伤着实并无大碍。不如,就退下吧。”
蔺晨茫然地应了,怔怔向外走去,内心已是波涛翻涌。
本是注意到萧景琰连着几夜抄写烈士名单,未曾好好休息,怕他身体吃不消。一时担忧闯进营帐,吓到那人不说,还发现他身上竟然有伤。
那刺客留下的伤口,加上萧景琰的一番话,他便清楚该如何追查。正要回那人一句,眸光一转,却瞥见肩胛骨处两道时日已久,却仍旧狰狞可怖的伤疤。
虽然,脑海中猛然生出的念头离奇古怪,但他隐约觉得,那便是事情的真相。
在他看来,那伤疤之下,原本能生出一双雪白的翅膀。
那又是为什么,如今只剩下这两道印记?
等一下,没有翅膀?
七年前,落在他窗前,又转瞬消失,只留下一滴泪在他手心的,那只没有翅膀的鸽子,是他化的吗?
这萧景琰,究竟是何方神圣?
还有那把羽扇……
莫不是,他萧景琰,用着自己翅膀上的羽毛来做的吗?
蔺晨不知这背后发生了什么,更不晓得,那人当时究竟遭受了何等痛苦。
他的心因着种种想象,如坠深渊。
在他忘得一干二净的这十几年来,萧景琰一个人,在过着怎样的生活?他错过的东西,大概远远超出想象。
这些年,蔺晨试了各种手段恢复记忆,始终是徒劳无功。他早已意识到,那些丢失的过往,可能再也无法拾起。但过往本就如同云烟,早晚都是会消散的。他不会拘泥于往事,只要,能握住萧景琰这个人的未来,就够了。
哪怕上天曾为他们写好了分离,他蔺晨,也要与上天斗上一斗。
而萧景琰曾受了几分困苦磨难,今后,他就要为那人,带来百倍千倍的欢喜明媚。
心意愈发坚决。
蔺晨调整了一下呼吸,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。
这次他没再硬闯,而是在帘外行了礼,并表明自己只是来送药。萧景琰明显迟疑一番,最终还是唤他入账。
呈上药膏,嘱咐他每晚各涂一次,一周即可痊愈。而后又表明,刺客一事萧景琰大可放心,他一定会追查到底。
说话间,蔺晨发现萧景琰案上摊着奖赏的名单。
“陛下方才可是在为蔺某的赏赐发愁?”
满满一页,只有蔺晨名字后面空空荡荡,而其余的人名旁边,已写好官职或是财物。
“陛下有所不知,梅长苏那家伙拖着病身,竟还从我这骗了个赌。按他的意思,我既输了,便要留在金陵做个太医,三月为期。三月后的去留,由我蔺晨来定。我要走,陛下莫留。若我哪根筋搭错了,想要困在这京中,陛下也不能用着什么理由,赶我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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