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蔺靖】天下无双(下)
*本文与原剧情节不同 内含车
恩……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开车的一天……真是老脸一红
本来都拉灯了,但又觉得对不起阁主……车太破,先致歉
6.
蔺晨戌时方至金陵。
他本意只求见萧景琰一面,并未决定久留,故而只是跃到檐上远远瞧了一眼。
秋风白露时节,萧景琰一袭暗红鎏金长衫,端坐于正厅,同言豫津与萧景睿两人相谈甚欢。微风穿堂而过,撩动萧景琰的衣袖,而那衣角,又分明是撩动在蔺晨的心上。
蔺晨隔得远,听不大清几人交谈的内容,他却仍是那样望着,只是看他静静坐在那里,便觉得整颗心都满满当当的,甜蜜苦楚兼而有之。
为相见而欣喜,为将面对的分别而忧愁。
蔺晨方才明白,原来他的诊断也会出错。以他这种症状,哪里是见上萧景琰一面便能好转的?
他轻轻叹气,“啪”地收起折扇。罢了,认栽喽。栽在萧景琰这样的美人儿身上,他也算不得冤。
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。蔺晨不愿再计较许多,只要能与他相聚,自然哪里都好。
蔺晨决心留在金陵小住,正寻思待来客散去,他再到靖王府闯上一闯。不料萧景琰竟同那二人起身离开,蔺晨赶忙跟在萧景琰一行身后,一路随着他们来到了妙音坊。
今日难得宫羽姑娘现身,言豫津可是不会平白错过的。
宫羽微微施礼,翩然落座,轻抱琵琶。众人屏息以待。
萧景琰忽而抬手,示意宫羽稍候,抬眼望向屋顶。
“阁下何人,既有心赏乐,不妨下来交个朋友?”
蔺晨被发现也并无尴尬,反是潇洒自得的模样,从屋顶跃下,慢条斯理地推门而入。
“在下蔺晨,不才想和殿下交个朋友,不知殿下是否赏脸?”
此番言辞可谓冒昧,但若来人当真为蔺晨,从琅琊来的那位蔺晨,那便不会有人觉得有何不妥了。
萧景琰请他听了一曲,又将人恭恭敬敬请到府上,蔺晨方才拿出林殊那份手书。
纵使不搬出林殊,以他少阁主的身份,在金陵也是吃得香。但他可不是来谈生意卖消息的,相较之下,还是林殊故友这个身份更能打动萧景琰。
7.
萧景琰对谋略计策这些虽也懂上几分,却始终兴致寡淡,只因不好与人相互猜忌,更做不到去算计他人。
这耿直的性子倒是让他吃过亏,但凡是没有触及他的底线,他都不会与人一般计较。是以他更好征战沙场,快意江湖,没有那么多算谋猜疑。
而蔺晨身上带着他素来向往的江湖气。
生在帝王家,却有一颗江湖心,似乎注定只能留困一生。
但蔺晨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另一种可能。
蔺晨踏遍四海,沾染了这尘世的气息,而他在蔺晨的言语中窥探到了江湖的辽阔,在蔺晨的胸膛中嗅到了江湖的缥缈,在蔺晨的唇舌中亲吻到了江湖的快活。
蔺晨得了便宜倒是还要无赖,“哎,可怜我心悦美人儿,而美人儿却一心只念江湖。”
萧景琰有些赧然。蔺晨从不吝于表达自己的心意,总是缠在他身边说些情话,直惹得他脸红方肯罢休。
而他这人做事惯了直来直往,这张嘴比起蔺晨来不知笨了多少,怎么也琢磨不出蔺晨那样动人的话语。
唯有以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心意。
他吻上蔺晨耳骨,在他耳边轻声道,“我心里念的究竟是谁,先生摸摸看便明白了。”
8.
9.
蔺晨拥着累极的萧景琰,轻吻那困倦到只能维持半睁,洇满水汽的眸子,带着十二分的虔诚。
最初迟迟不肯踏入金陵,是碍于萧景琰的身份。
他想,这人总是会有立妃的一日,将来若再登上太子之位,那他蔺晨届时该如何自处。
而如今,萧景琰竟属于他蔺晨。整个人,整颗心,都贴上了蔺晨的标签。
但他仍然是那个靖王殿下,一个被雕金牢笼困住的王爷。有着众人艳羡的出身,却从来没人问过那是否便是萧景琰所求。
“景琰,随我一同浪迹天涯,仗剑江湖,可好?”
萧景琰头脑中仍是一片迷茫,只是听到蔺晨问话,便含混应了声好。下一瞬惊觉出不对,恢复了几分神智,而后慌忙摆手。
蔺晨不给他机会反悔,以唇封缄。
纠纠缠缠不舍分离,却又怕再惹出火来,蔺晨这才放过萧景琰,将他扣在自己怀里。
“景琰,听从你内心最真实的声音。你知道,我无意勉强你做出任何决定,只是希望你能做你自己,做一个真正的萧景琰。”
萧景琰自然通晓蔺晨心意,抓过他的掌心,十指相扣。
“我答应你,会向父皇表明心意。待父皇应允,便放下一切与你退隐江湖。只是他对我始终甚为期待,要劝动他,只怕要花上一些时日。”
“那咱们可一言为定,无论多久,我都会等。”
10.
萧景琰并未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。
他从未想过留下蔺晨,将他困在金陵。他本是以为,两人注定聚少离多,但只要是与蔺晨在一起,这些他都可以不去在意。
他也从未想过,还可以同蔺晨离开金陵。
他自然是愿意的,只是不知该如何对父皇提出这样的请求。父皇对他期许甚高,而他却总是不求上进,对太子之位毫无野心。
祁王兄有能力坐这个位子,也是最适合这个位子的人。
祁王兄为嫡长子,资质齐佳,也比他懂得变通,奈何父皇心里仍是对自己抱着期望,迟迟不肯册立祁王兄为太子。
他明白这是父皇的荣宠,想把手中的天下交给自己,冀求百年后能为母妃与自己寻一份保障。
他也清楚誉王兄与献王兄都有意相争,奈何誉王兄戾气太盛而献王兄又贪图享乐,都不得父皇看重。唯他有此殊荣却不懂珍惜,只怕两位皇兄对他可是不满甚深。
可惜,无论旁人如何看待这太子之位,他萧景琰都是挑不起半点兴致。
而萧景琰尚未寻到机会与父皇剖白,北燕又躁动起来。
此次北燕突袭,萧景琰临危受命,心下有些不安。
并非畏惧战争,而是他明白,此次胜战而归,父皇要许的赏赐,只怕是他不愿接受的。
萧景琰回到靖王府时面色带了几分凝重,一眼瞧见案前落着一只白鸽,信筒已然空了。
萧景琰知道,琅琊阁的情报并不比宫中来得迟。
而蔺晨此刻正在挑拣自己的衣物,收拾细软。
萧景琰在旁瞧着,未曾搭言。他不知蔺晨究竟作何打算,若是他决定回琅琊阁,那他断然不会阻拦。
蔺晨归整完毕,侧过身来,抱着胳膊瞧他。
“我是在募兵处报个到呢,还是可以在靖王殿下这里讨个方便,直接在您手下做个亲兵呢?”
11.
战场厮杀不比江湖间的争斗。
蔺晨的白色里衣汗湿了一件又一件,没得换,洗也不及时。整个人难免有些邋遢困顿。
而北燕这一仗拖了半月之久,将士们都有些熬不住了。接连面对几万的兄弟在刀剑之中丧了性命,再想象这背后将致使多少家庭破碎离散,每个人的心情都是难以言说的沉重。
萧景琰总认定是自己连累蔺晨吃了这许多苦,心里有些歉疚。
他本该畅游江湖潇洒自得,却同他将这战场的残酷血腥,一一尝尽。
蔺晨当初担心他,如何也不放心他一人,定是要跟在队伍当中。
萧景琰知道拦不住这人,只得带在身边。
蔺晨从不觉得这是拖累,萧景琰所珍视的一切,他亦是放在心头。他一心所盼,乃是战事早些平息,莫要再让萧景琰所在乎的大梁的百姓与土地惨遭荼害。
而他瞧着萧景琰添了一道道伤口,仍是一次次毫不犹豫地冲上前,整颗心早已狠狠揪了起来。
这样的萧景琰在将士心中如同战无不胜的勇气之神,但蔺晨很是清楚,他也不过是血肉堆塑起来的最普通不过的凡人。他身上的伤不给别人瞧见,都是夜里蔺晨一处处敷药,包扎。
蔺晨气萧景琰,却又舍不得对他发火,只能对自己生气,气自己不能护他周全。
萧景琰明白蔺晨心疼,可这一战耗得太久,将士们都失了斗志。他以慷慨激昂的陈词鼓舞士气,亦要以身作则,让众将士重新燃起斗志。
他只能亲吻蔺晨,向蔺晨抱歉,求蔺晨原谅。他的伤除了划在自己身上,也烙在了蔺晨心里。
12.
终是大获全胜,三军皆显疲态。
萧景琰整军三日,班师回京。
距金陵三百余里时,蔺晨慢慢引着马儿从队伍当中踱开,而后向后一勒缰绳,马儿慢慢停下。
萧景琰似乎早已料到如此,示意大军继续前行,绕到蔺晨身旁和他一同停下马来。
“你不同我回金陵了?”
“回金陵又有何用,等你父皇封赏我不成?若当真要我求个赏赐,我琅琊阁什么都不缺,独独缺一个阁主夫人,只怕你父皇未必舍得赏赐于我。”
萧景琰默然。
父皇此次派他出征,明显是打算将他推上太子之位。一旦回了金陵,事态只怕难以掌控。
他此生唯一一次轻率许诺,万没想到竟是许给了蔺晨。曾许给他的退隐江湖,如今缥缈得好似一缕青烟。
他要如何才能不负蔺晨,亦不顶撞父皇?
再耽搁下去,蔺晨只怕要按耐不住直接将面前这人劫回琅琊,才不去理会萧景琰究竟是几珠亲王还是未来的太子。
然而他终是调转方向,轻轻夹了马腹,背对着萧景琰说道。
“萧景琰,记着,江湖与江湖客,都在琅琊阁等你。”
13.
梁帝对于北燕一战十分满意,论功行赏时表露出封萧景琰为太子的心意。
哪知萧景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上直接回绝,跪求梁帝收回成命,将梁帝气得在众臣面前险些失态。
萧景琰自知违逆圣意,甘愿领罚。
窝在府里好些时日,只有祁王兄萧景睿言豫津来陪他谈心。
祁王兄问他悔不悔,他只是摸着袖口笑笑,没有回复。
那里藏着一封飞鸽传书,没什么了不得的内容,不过七个小字,“铁马冰河入梦来。”
蔺晨单拿出了这一句,萧景琰便明白了他的心意。
那人真正梦见的,不是赤红悲凉的战场,而是他萧景琰。
他提笔落下,“又是江湖入梦来。”
你就是江湖,我心里的江湖。夜夜入梦。
这封回信被他仔细折好,同蔺晨的来信一齐收进袖口。
他无法允诺归期,不忍拨弄相思。
他怕,怕自己一旦坦承了相思之情,那人便会不顾一切地追过来。蔺晨为了他困在金陵已久,他希望再次见面,是他舍了一切,奔向蔺晨身旁。
言豫津又拉扯着萧景睿跑到靖王府来,担心萧景琰再这样下去该要闷坏了,向萧景睿使了个眼色。
“诶景睿,你可听闻城东来了一位算命先生,很会看面相,姻缘前程也是算得奇准,我带你去算一卦如何,瞧瞧你的姻缘在哪。”
言豫津这人想到哪便要去做,拉着萧景睿就走,萧景琰左右无事,索性跟了上去。
萧景琰本以为那算命先生会是个花白胡子的老人,见了才发现这人只怕不过而立之年,但他仍是尊称一句先生。
哪知那人对他起了兴致,大笔一挥,批了他一个字。
“念”。
“你在思念一个人,不去,‘心’字难出头啊。”
萧景琰幽幽叹气。并非他不想去,而是去不得啊。
14.
梁帝突然病倒,连月来缠绵榻上。
他早年挞伐沙场落下不少隐疾,身体始终不大硬朗,如今旧伤相继发作,来势凶猛,大有摧枯拉朽之意。
梁帝明白自己大限将至,人也清明许多。
他已然看透,对萧景琰这个儿子,他永远无法强求太多。萧景琰孝顺懂事,却又从来都有他自己的坚持。
他唤来萧景琰,最后问他可对这皇位心存半分向往。
萧景琰眸光中的坚定从未撼动分毫,但又怕惹得梁帝不快,故而未曾答言。
梁帝深知,若自己此刻定要他承这皇位,他最终会屈从于一个老父亲的遗愿。但这孩子,不会幸福。
他不由思索,这一切又是何苦来哉?
要将这山河交付于他,一是信任,二来,无非为他们母子求个福分,希望萧景琰不必屈居人下。若这一切于他而言只有束缚,那自己一番苦心反而成了罪过。
罢了,不如成全他的心意。幸好景禹景琰这两个孩子感情甚笃,景禹登了皇位,应当也会护着这个皇弟。
梁帝命高湛传了中书令,拟定遗诏。
15.
梁帝薨。
依从梁帝遗诏,萧景琰落得个闲散王爷,没有半点实权,哪里还有人肯去巴结。
而静妃,于琅琊寺中焚香礼佛,为大梁祈求万年福泽。
世人感叹最是难测帝王心。生前不知何等宠幸静妃靖王,如今驾崩,竟不曾为二人留下半分庇荫。
萧景琰守陵三日,粒米未进。
一月孝满,太子萧景禹登基,庙号梁仁宗,改年号为延禧。
萧景琰走的那日,萧景禹送行,仅以兄长的身份。
萧景禹深知以萧景琰的脾性,事情绝无转圜的可能,却仍是忍不住开口。
“景琰,你可都考虑清楚了?”
萧景琰轻抚马儿的脊背,嘴角噙着几分笑意,整个人都泛着柔和的光芒。
“皇兄,有些事情,是不必深思的。闭上眼,听从本心,便会找到答案。”
萧景禹看他如此幸福的神情,也算是放下心来。
“今后这琅琊阁的消息,纵是价值万两,也自有人免费送上,萧家不亏。”
对于这番调笑,萧景琰只是一笑置之。离别已近,他心底感慨万千。
“皇兄,我生于帝王之家,却未能有一颗帝王心。是父皇和你对我如此爱护,才让我能有如此的好运。是我有愧于你们。无论是大梁还是萧家需要我,我萧景琰都会在。”
萧景禹不愿话题沦为伤感,只望萧景琰能够安安心心地离开。他试着转换谈话的内容,“这个蔺晨,怎么也不知道来接你?”
萧景禹一向清楚自己这个弟弟有多好看,却从来不知,萧景琰在想着那个蔺晨时,满眼柔情,低眉浅笑竟会如此动人。
他突然觉得,那蔺晨还是占了他们萧家一个大便宜。
“他已从琅琊一路追寻我而来,我早已应许同他携手江湖,如今该是我追赶他的时候了。”
16.
“景琰……”
两人对望良久,也没能拼凑出什么漂亮话来表达重逢的欣喜。
这个时候,言语会显得苍白无力,唯有热切的拥抱与亲吻方能解了万千离愁。
而蔺晨仅有福分抱得美人归,却连美人的唇角都未能沾上半分,便被美人打断了所有旖念。
“蔺晨。”
萧景琰私下里再没如此生分地唤过他,尤其是那语气还带了三分凶狠,蔺晨没来由一慌,转过身来顺着萧景琰的视线望去。
果然瞧见了他派去金陵佯装算命先生的原管事。
这也怨不得他作怪,几次去信,萧景琰都没有回复,蔺晨难免有些郁郁,这才派了原管事前去打探。
他早知会被萧景琰发现当中内情,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如此之快。
美人儿还没搂热乎呢,莫不会就这么被气跑了吧?
“景琰啊,这……”
萧景琰没给他机会解释,纵身跃进武场,挑了一柄趁手的长剑,随意舞了几番,觉着还算合他心意,方才剑尖一挑,直直指向蔺晨。
“来,咱们比试一场。”
蔺晨头大,他哪里舍得伤了萧景琰,但瞧他这架势摆明是来算账,若是不从只怕那后果自己是吃不消的。
见他不肯动作,萧景琰一挑眉,唇角笑容戏谑,蔺晨整个看呆了。
“如何,竟是怕了不成?今日我若是输了,便许你一个要求。而你,若是输了,这个月便到偏厢过夜吧。”
美人的眉眼鼻唇不论怎样牵动,都是美的,都是撩拨的。蔺晨如何受得了萧景琰的诱惑,掏出折扇上前迎战。
“景琰若是输了,今晚便在‘上面’,多卖些力气可好?”
17.
江湖中有着这样的传闻。
为非作歹,穷凶极恶之徒最怕两种颜色,一是红,再一个是白。
起因是近两年来,江湖上出现两位侠客,分别喜欢身着红色与白色的长衫,红衣男子善使剑,白衣男子惯用折扇。
二人四处游历江湖,一路行侠仗义,惩恶除奸。而这两人武功造诣极高,据传在琅琊榜上是有名号的,至今未有恶人逃过二人掌心。
京中许多十来岁的青年纷纷效仿,结伴穿上一红一白长衫,执剑摇扇,以示敬佩,也显露自己的侠肝义胆。
小小的面馆里,此刻也坐着这样两人,一身朱红的男子眉目俊朗,身旁立着一把银剑,一身素白的男子笑眼风流,手中捏着一把纸扇。
店家瞧着东窗口的这两位宾客,不由感叹,同是效仿,这二位的红白衣穿起来却是当真好看。
与此同时,琅琊阁收到一封飞鸽传书。
“东海、北燕、南楚、夜秦、大渝同时来犯,这次莫要再去募兵处偷偷报道了,回来做主帅。”
而蔺晨与萧景琰此刻早已离了琅琊,距金陵城门不足十里。两人早在琅琊阁收到五方来袭的消息时便连夜赶路,比金陵的信鸽快了一步。
“看你心急,我们就不停下歇脚了,晚膳也用了,我们就继续赶路吧。”
萧景琰应着,一面起身,“早些抵达为好,还可余些时间细细商讨对策。”
店家给红衣男子结了账,便见他拿起佩剑与白衣男子双双离开了面馆。
两人翻身上马,向金陵城中奔去。
远远望去,当真是天下无双的一对璧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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